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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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黎箏舍不得那股子要暖到心裏去的溫暖, 直直在扶蘇身上靠了好久,好久,少年的肩膀都要麻了, 她才戀戀不舍的與他分開。
等到連衣襟也相連在一起的兩人,從視線上變成了獨立的兩個個體,黎箏才終于覺出些不好意思來。
她微微闔上了眼,低著頭, 用發絲來遮擋自己發熱的臉, 全然不知如何向扶蘇解釋,她是被陰氣侵入了體內,所以才會需要他身上的潛龍之氣來抵消損傷。
可這樣說, 又哪裏會有人相信?
黎箏纖長的睫毛輕顫,到底還是要開口:“我···”
“我”少年的聲音與她撞在了一處。
過于默契的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又紛紛轉開眼神。
扶蘇聲線一頓,伸手解開了外袍, 兜頭披在了黎箏身上:“你不是冷?先穿上孤的衣服。”
黎箏一愣,想說她的冷,并非正常的冷。
那是除了他身上的龍氣之外,不論衣服、被窩、圍巾都無法解除的冷意。
可帶著扶蘇體溫的外衣蓋下,她的身體當真溫暖了幾分。
···居然真的有用。
黎箏默默閉上了嘴, 伸手將衣襟抓著在自己身上圍緊。
扶蘇睨著少女,悄悄松了口氣。
實際上,他有些擔心女孩會嫌棄。
這般年紀的少女總是愛美,將他的衣服套在身上總有些不倫不類,見人毫不在意的快速接受, 他不禁有些高興。
但轉眼再看,那件寬大的衣袍披在她身上, 簡直就像——
就像是從她身後,將嬌小的人整個抱住一般。
少年不自在地扯了扯領口,不知為何身上有些躁意。
他無所適從,忽聽黎箏開口:“殿下,您能不能幫白一個忙?”
扶蘇稍愣,毫不猶豫地道:“當然!”
黎箏帶著扶蘇回到了那棟來過兩次的宅院。
她想要試試以扶蘇身上的潛龍之氣能否驅散陰宅中的邪崇,而另一邊,又十分警惕地擔心這邪崇會影響到扶蘇自身。
“殿下,如果您感到不適,一定要馬上與白說。”
掃了眼少女臉上的認真,少年溫和應道:“好。”
面對這明顯破敗,散發著不祥之氣的陰宅,少年一句話都沒有多問,只靜靜跟在黎箏身後,默不吭聲地踏入。
黎箏緊跟而上。
經過方才從扶蘇身上汲取而來的力量,她破損的氣罩明顯又好轉了不少,所以稍微冒些險的再度闖入,還是能夠接受的。
可真的步入其中,黎箏又發現自己高估了目前的身體狀況。
剛進入門內,撲面而來的寒氣便將她沖撞了個正著。
少女的面色立時白了下來。
一直用餘光注意著她的扶蘇握住了黎箏皓白的手腕,眉頭上隆起的兩道英挺的弧線微皺:“這裏不太尋常,你走我後面,不要離我太遠。”
他靠在她身前,保持著紳士的,不會互相觸碰到身體的距離,也并非太遠的,剛好能為她擋住刮來寒風的間隔。
黎箏看著身前站姿挺拔的少年,只覺心中一片安定。
她彎了彎唇,忍不住想笑:“好。”
本想只帶著扶蘇走上小半個長廊,每到一處拐角便停上一停。
免得扶蘇身體出現了什麼異狀,黎箏都來不及發現。
誰知,扶蘇身上的潛龍之氣竟是這邪崇寒瘴的致命克星,但凡兩兵相接,邪崇都懼怕的恨不得退到遠離扶蘇十萬八千裏的地方。
以至于原本三靠四停的計劃被瞬間推翻了,黎箏兩人勢如破竹的長驅直入,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將邪氣驅散了個幹淨。
看著欺軟怕硬的邪氣,黎箏啞口無言。
更沒想到扶蘇身上的龍氣,居然會比她從系統中購買的祛邪符咒還要好用!
走到了宅院的盡頭,少年轉身,眼中遞來詢問的意味:“我們還要去別的地方逛逛嗎?”
剛開始他還保持著最起碼的警惕之心,等到行路過半,宅院內的邪散之氣四處逃離,甚至變成了即便在夜裏,宅子也陽間不少的情況。
扶蘇立時將此行當成了他與黎箏兩人間的飯後散步,反倒是把最初的危機四伏給忘了個幹淨。
黎箏看著他,一時無言,覺得自己辛辛苦苦除怪驅邪多少有些小醜,半點及不上扶蘇出馬走上兩步。
心頭感到有些疲憊,她很想回家休息。
只有躺在床上靜臥,黎箏才能聊以慰藉她受到創傷的心靈。
她將心裏話如實相告。
扶蘇一愣,擡起頭,果然是月至中天,時候不早。
雖對分離稍有不舍,但懸崖勒馬的理智還是讓他露出合適的笑容:“好,孤送你回家。”
也許是被黎箏的氣罩關著,她體內的邪氣與陰宅中這些嚇得屁滾尿流的家夥們分外不同的還未全部驅散,急需與扶蘇多加相處,借著他身上龍氣暖身。
是以她也沒有拒絕扶蘇的親自接送,只微點了頭,步伐一動,又靠近了扶蘇些許。
休整一夜,第二日,黎箏照舊約了扶蘇來到宅院。
此時的宅邸已經不能說是陰宅了,祛除了全部的邪崇之後,原本烏煙瘴氣的宅內,漂亮的小橋流水終于露出了原本的美麗面目。
尤其在這清風和煦,暖陽揮灑的適宜季節的襯托下,完全不失為一個良好的游玩地點。
黎箏原本的打算,是想讓121操縱著藤蔓來幫助她把宅院收拾一番的。
現在既然有扶蘇在身邊,她索性就全全交給扶蘇的侍從們去幹了。
不得不說,能于扶蘇身邊服侍之人,手裏都有幾把刷子。
沒多長時間,他們就把荒敗雜亂的宅院收拾的井井有條,一眼看去,簡直優美宜居的堪比皇家園林。
到了此時,扶蘇便將準備好的禮物——一紙契書遞到了黎箏面前。
他眸子微亮,無數花朵似乎在他背後綻放,像是為了求偶而開屏的雄性孔雀。
“白可是喜歡這裏?孤已經命人將此處買下,不日便可轉到你名下,到時,小白想什麼時候來都可以。”
黎箏呼吸一滯,卻不是因為歡喜。
她腦海中輪番閃過嘴部生長著螳螂口器的池中精怪、無臉貼牆而放只留一個板寸後腦勺的替身屍、還有將自己僞裝成人,以此混入人群之中的藤蔓怪。
黎箏臉部表情一僵,很想說自己完全不需要這鬧鬼多年的宅子。
但擡眼看著扶蘇面上期待的神情,卻愣是沒將此話說出口,反倒是轉了個八百二十度的大彎,仿若喜不自勝、開開心心的將契紙收入囊中。
“那白,就謝過殿下了。”
少年眉眼溫和,舒展而喜樂,見黎箏收下,那抹高興更是真切。
黎箏睨著他,想起與他一并走進宅院之時,扶蘇平闊可靠的背影,心裏忽道,其實這宅院,也不是沒有半點可取之處,倘若真的細細品來,那零星可愛還是有的。
捏著那張契紙,黎箏和扶蘇渡過了一整天的快樂日常。
*
蔡觀星和黎箏站在前院的兩端,各路人馬涇渭分明的如同摩西分海,互不接壤的對立著。
這是黎箏與蔡觀星約戰那日的兩天後。
也是特地從雍都請來的風水大師李居有終于到達鹹陽的那一日。
比賽流程,是李居有先去看“陰宅”,等到對風水布局有所評定之後,再返回觀星宮宣布結果。
而黎箏和蔡觀星兩人間有著天壤之別的風水評定也早已命人告訴了他。
風水大師李居有坐著馬車前往了“陰宅”,他只瞟了“陰宅”一眼,就片刻都沒有停留的驅車返回了雍都。
那果斷幹脆的,帶著滿腹憤怒意味的離開,明顯是覺得觀星宮的人將他當成了傻子戲弄。
如此明顯的結果,難道還需要他來評定嗎?
簡直是侮辱他的專業!
據回來傳報的宮人說,李居有大師生氣的連比賽結果都沒有留下。
本來已經覺得自己穩操勝券的蔡觀星再聽聞這個變故後,滿臉的狐疑幾乎要凝聚為實體。
他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著黎箏的鼻子就破口大罵:“巫女白,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絕不可能贏過我,所以暗下手段,把重要的裁判趕走了?”
黎箏不屑地睥他,面上都是嘲諷之色:“有或者沒有,蔡觀星親自到現場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蔡觀星一頓,從黎箏有恃無恐的態度中嗅出了些不尋常的意味來。
他轉頭就走,沒有耽擱一秒。
可等到他真的趕到那棟位于司水庫三百裏外的宅邸之時,面前的景象還是驚掉了他的下巴。
這真的還是原先那棟陰宅嗎?
那個鬼氣森然,如同地獄位于人間的入口的陰宅?
那個魑魅魍魎皆在此處紮根、盤踞、養蠱的陰宅?
蔡觀星只覺自己來錯了地方。
或者,總不能是什麼神明閑得在一夜間,將此地原本的宅院搬走又換了一座來吧?
黎箏綴在他後頭,稍微來晚了片刻,看到他臉上震驚、難以置信的表情,心中升起些憐憫。
她的做法果然還是有些超出常人的想象了。
但勝利和首席觀星師之位,她還是要收入囊中的。
靠在牆邊,黎箏提高了聲量問道:“怎麼樣?蔡大人,對這結果,您還滿意吧?”
她頓了頓,有些不好的預感:“您應該不會覺得在下是耍了手段,作了弊吧?”
黎箏甚至覺得自己有些明知故問。
蔡觀星卻轉頭看了她一眼,頹廢得仿佛接受了事實現狀,又在幾息之間迅速的衰老了十歲:“不,是老夫看走了眼,才將大才當做草包。”
蔡觀星不會說黎箏借助了他人的力量去修整陰宅。
作為同行中人,他深知改變九陰極煞的風水格局需要如何高深的能耐。
反正,他自己是斷然做不到在兩日內完成修改的。
沉沉的嘆息,這個不服輸的中年人終究是垂下了高傲的頭顱,承認道:“是老夫輸了,老夫技不如人。”
黎箏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花:“那後頭兩場比試,我們是不是——”
不用比了?
蔡觀星半點不讓道:“怎麼可能?那當然是立刻就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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